对金砖机制四大热议话题的思考

2024-10-26 02:00:51

金砖是否会再扩员、是否会升格为组织并设立秘书处、是否增加军事防务合作等问题，是多边机制扩大和深化过程中难以绕开的结构性和现实性难题。国际社会正密切关注“大金砖”将如何成为全球治理决策和议事的新中心。

作为新兴国家的多边合作机制，“大金砖”的发展动向日益为国际社会所瞩目。美西方不仅关注金砖是否会再扩员，它们对金砖机制是否会升格为组织并设立秘书处、是否增加军事防务合作等细节也颇为关注。同时，金砖成员国的政学界对如何做大做强金砖也各抒己见，并见诸媒体。

第一，金砖是否有必要设立秘书处。这一争论由来已久，现又因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的表态成为热议话题。拉夫罗夫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没人有兴趣把金砖变为设立秘书处的真正组织，这不但没有必要，而且相当长时间内都不需要”。作为今年金砖的东道主，其外长正式表态后，成员国学者们对此事却有广泛的争议，可谓见仁见智。反对设立秘书处者认为，在金砖尚未解决由论坛性机制升格为合作组织的问题之前，不宜设立秘书处，倘若设立，金砖机制会过早成为约束性组织而缺乏灵活性。赞成设立秘书处者则认为，并非多边合作组织才需设立秘书处，全球范围内松散性论坛机制设立秘书处的有例可循，而且，设立秘书处不一定就会使论坛机制僵化和固化。

▲2023年8月24日，金砖国家领导人通过并发表《金砖国家领导人第十五次会晤约翰内斯堡宣言》。

事实上，从全球多边合作机制和合作组织的实践看，设立秘书处利大于弊。以东盟为例，1976年设立秘书处就有效地解决了轮值主席国各行其是和大小国协调能力存在差异这两大问题。又如，首届中国-中亚峰会后不到一年就启动了秘书处运作，并在落实峰会成果和推动成员国工作对接上取得实效，秘书处还搭建了中国-中亚合作推介会、招商会等平台。在保持金砖机制灵活性和成员国自主性的同时，以秘书处协调金砖运行的日常事务性工作，既可避免成员国协调事务时找不着人、找不对人的尴尬，又能为轮值主席国提供议题设置等智力支持，更能为落实峰会成果提供跟踪和监督服务。

第二，金砖是否要进行军事防务的整体合作。金砖经过18年的机制化建设，政治经济人文三轮齐驱。但是，金砖在军事防务整体合作方面鲜有作为，其缘由是担心金砖会染上政治军事集团色彩。一些成员国认为，一旦开展整体军事合作，金砖就会被美西方误判有军事对抗的意图。其中，印度和巴西尤为忌惮金砖军事整体合作会惹恼美国，故而金砖在此方面的合作一直较为谨慎和敏感。

然而，去年2月，中国、俄罗斯、南非三国海军在南非举行的第二次海上联合演习引起了国际社会广泛关注。巴西第一次作为观察员国参加了演习。虽然此次军演不是以金砖国家名义进行，但三国在南非担任金砖轮值主席国不久后举行大规模、长时间的联合军演意味深长，它向外界释放了金砖国家走向整体军事合作的亮眼信号。对此，时任中国驻南非大使陈晓东表示：“相信军事安全合作将成为金砖合作未来拓展的重要方向，期待下一次由中方主办第三次联合演习时，金砖各国都能参演。”

开展军事防务整体合作并不意味金砖将成为军事联盟。事实上，金砖无意成为军事抗衡的小集团，正常的军事防务整体合作没必要被过度顾忌和解读。在全球地缘冲突频发、国际秩序变乱交织的背景下，金砖合作领域拓展至军事防务领域具有时代意义，对维护地区稳定和世界和平更具现实意义。

▲10月18日，俄罗斯总统普京在会见金砖国家主要媒体负责人时表示，世界正在发生快速变化，其最重要标志是新的发展中心正在形成。这种发展主要发生在金砖国家，全球南方。

第三，金砖是否需要成立“金砖国家货币基金组织”（BMF）。随着新兴经济体和全球南方的群体性崛起，国际权力分配的失衡和不合理愈发凸显，新兴经济体和全球南方国家的国际制度性权力与其经济体量不匹配、不相称。例如，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是战后全球金融治理的两大支柱，二者均由美西方掌控，世行行长必须由美国人担任，IMF总干事必须是欧洲人，而且两个金融机构的总部都设在美国。美国在两大金融机构中均拥有最高投票权，具有一票否决的影响力。值得一提的是，IMF成立以来，它向非洲国家的贷款只是向西方国家贷款的零头。

面对不公正、不合理的国际金融治理，金砖成员国的政学界都有建立BMF的想法和倡议，尤其是金砖新开发银行成功运营后，类似的提议与日俱增。这些人士主张，仅有新开发银行还不够，必须建立更多的金融实体来维护金砖国家的金融稳定和金融安全，以此推进国际金融体系多元化进程。因此，需要对标IMF建立BMF，以此补充和强化现有的国际金融安全网。

可以尝试在金砖“应急储备安排基金”的基础上建立BMF，该基金总额为1000亿美元，至今尚未使用，但已经完成多次演练，一些技术问题的解决取得积极进展。应该说，BMF一旦建立，不仅有助于加强全球金融安全，也会倒逼IMF进一步进行份额改革，从而有效增加金砖国家和全球南方国家的金融话语权和代表性。

最后，新开发银行是否需要恢复对俄罗斯的业务、如何在俄罗斯遴选合适的下任行长人选。新开发银行是金砖机制的“金字招牌”，运行以来在基础设施和可持续发展领域的投资取得不俗成绩，获得国际主要评级机构AA+的信用评级。但是，新开发银行离成熟的国际金融机构运营要求尚有距离，需要融入国际金融主流体系以借鉴先进经验。俄乌冲突爆发后，新开发银行为避免美西方的一级和二级制裁，暂停对俄罗斯的业务。今年俄罗斯做东金砖，它要求新开发银行恢复对其业务。此外，按行长五年轮值制度，明年7月该由俄罗斯人担任新开发银行行长。按惯例，行长一般由成员国的金融、财政高官甚至是离职的国家领导人担任，但类似的俄官员大都在美西方制裁的名单上。

是否恢复对俄业务以及如何挑选合适行长人选将考验金砖成员国政学界的智慧，倘若处理不当，势必将影响新开行的信用评级及融入国际金融主流体系的进程。

概言之，上述四大热议问题既是多边机制扩大和深化过程中难以绕开的结构性和现实性难题，也是成员国各界对如何做大做强金砖见仁见智的建议。热议话题从侧面反映了一个不争的事实：在国际秩序处在何去何从的十字路口之际，国际社会正密切关注“大金砖”将如何成为全球治理决策和议事的新中心。

（作者：王友明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研究员 来源：中美聚焦微信公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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